2019年11月22日 星期五

[青手] Hallow

※前年的萬聖節服裝paro,前篇請詳TrickTreat
※神父青八木 X 惡魔手嶋
※因為是去年賀文隔段時間的事,所以晚了很多天 (為拖稿找藉口)





  自萬聖夜之後,神父已經好幾天沒見到惡魔了。


  那晚惡魔看著他,沉默許久。燭光映在他深紫色的眼瞳,些微顫動的暖橘火焰,彷彿正點點消融深處久積的冰川。不過,在冰塊尖端真正融化之前,神父的手開始失去溫度。被掠奪的體溫再沒有恢復,刺痛肌膚的冰冷從相觸的掌心迅速滲透至掌根,惡魔的手也重新褪成森冷的寒。先發現的是惡魔,他立刻抽出手,慌忙用自己膝上的毛毯包裹住嘴唇泛白的神父,將蠟燭移到靠近他的位置,再點燃爐火燒水。直到第三杯熱茶下肚,神父的臉頰才恢復該有的色澤。

  「我很抱歉。」隱身在黑暗中的惡魔,微弱燭光無法觸及的面孔模糊難辨,神父只能依稀看見他攢緊成拳的蒼白雙手,和異常鮮明的犄角。還來不及給予任何回應,惡魔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拿著掃帚的神父嘆了口氣。

  這幾個晚上,他特意敞開半扇窗,在窗邊木桌放好包裹在布巾裡的餅乾,上面用明顯字跡寫著:「給惡魔」。寫下這幾個字,讓神父覺得胸前的十字架在發燙,但他擔心其他字眼,好比「我的朋友」,無法讓窗外的他願意伸出手。他還記得最初請惡魔跨越窗框時,他瞪大的雙眼,還有他不時用輕柔語調複述的那句話:「我可是惡魔啊,神父。」這樣說著的惡魔,就像正將神父的玫瑰念珠纏上自己的手腕,眼眶泛紅。而現在的他,束縛著瘦削雙腕的,大概會是屬於教區主教且浸透聖水的銀製十字架。神父搖搖頭,將如此不妙的想像拋到腦後。

  放在窗邊的餅乾,散發熱呼呼的香氣,讓神父的夢境出現一絲甜美和惡魔的笑容。但隔天早上,小小的布包仍在原本的位置,覆滿整夜的雪。仔細包裹的餅乾被寒氣入侵,失去溫度和水分。神父會坐在廚房裡,配上熱茶,把冷硬的餅乾當作早餐。咀嚼的時候,他會想起惡魔張嘴時露出的尖牙,舔去碎屑的舌頭,還有被發現多吃了一塊時大幅上揚的嘴角。 

  他有沒有好好吃飯?會不會冷?神父拄著掃帚,看向教堂窗外紛飛的雪,想起惡魔在冬日裡顯得單薄的燕尾服。自萬聖夜持續至今的大雪,讓許多村民患上風寒。神父為臥病的家庭帶去木柴,替發著高燒的孩子祈禱,燒起爐火的室內溫暖燠熱,脫下厚重大衣的神父會想起惡魔,不知道他的棲身之所是否也能感染上同樣的熱度。但神父不會,也不能知道惡魔自何方而來,又回到哪裡。他曾經想問,但在問題出口前及時嚥回喉嚨。儘管他已經習慣在晚餐前將十字架留在門外,準備食材時多拿點砂糖和麵粉,但他沒有忘記,在每次彌撒後向他露齒微笑的他,頭上那對鮮紅如血的羊角。他始終帶著玫瑰念珠,放在可以最快拿取的暗袋裡。而他知道,惡魔也是。

  即使他們不須開口就能明白對方所想,每次眼神接觸都會帶起笑意,但是他們所能談論的,只有新綻的枝枒、突然下起的暴雨、美味的食譜或愛哼歌的老傑克,輕巧、瑣碎而無害。所以神父無從尋找惡魔的蹤跡,更無法呼喚他的姓名。


  總是如風一般出現的惡魔,徹底消失在皚皚白雪之中。




     在第三次沒有惡魔出現的彌撒後,神父病了。

  好幾天沒關上窗戶,冬日的徹骨寒風灌進不算厚的棉被裡,凍僵的神父常在半夜哆嗦著醒來。但他擔心窗框會阻擋惡魔的視線,讓他看不見木桌上的餅乾,還有邀請他入內的意願。於是健康如小牛,能單手扛起成捆木柴的神父,難得地感冒了。他躺在床上,腦袋昏沉,棉被嚴實地蓋到下巴,窗戶被來幫忙的村長夫人關得牢牢的,沒有任何縫隙。彌撒結束後,他在收拾教堂時昏倒,讓在場所有人嚇了一大跳。聲音洪亮、臉色紅潤的村長夫人盯著他喝完加了草藥的熱茶,邊紮紮實實地念了他一頓。但她還是相信他的蹩腳理由(哪個病人會在半夜想吃甜食),離開前在窗邊留下一塊餅乾。

  
  因為高燒而發燙的額頭,突然滲入一絲冰涼。

  他勉強睜開眼,看見剛縮回手的他。黑髮和肩膀上積著薄薄的雪,多日未見的惡魔面色慘白,青紫色的嘴唇乾燥龜裂,頰上綻開幾道猙獰的傷口。

  「……你怎麼了?」神父剛開口,就被自己沙啞的嗓音嚇了跳。惡魔也是,因為他連忙拿起桌上的水,手卻停在一段距離之外。神父撐起身子,伸手接過水杯,不小心接觸到的蒼白指尖,冷得可怕。他立刻放下杯子,握住正要收回的手。惡魔漆黑的指甲斷裂變形,原本就疤痕累累的手背遍布細小的新鮮傷痕,像是被荊棘尖刺拉扯鉤傷。神父無視侵襲自己手指的寒意,翻過惡魔的手。蒼白的掌心同樣滿佈刺痕,下半側多出四枚滲著血跡的深刻凹口,是指甲反覆掐進皮肉的傷。

  神父小心翼翼避開尚未癒合的傷口,輕撫手掌的每一道裂痕。

  「神父,不要哭。」惡魔終於開口,聲音像吞入煤炭般乾澀,神父才發現自己滿臉淚水。「我可是惡魔啊。」這是碰觸神的僕人所應得的懲罰,他說,就如之前犯下的所有罪孽,終將應報成血肉模糊的鞭笞。神父看著渾身傷痕的他,頭一次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罪,讓他必須承受如此折磨。但此刻,比起發問,他更想做的是另一件事。

  「對我而言,你不只是惡魔。」神父再次將惡魔的手掌用雙手包覆起來。惡魔想抽開,卻被牢牢扣住指節,病中的神父,力氣仍比顯然沒有正常進食的惡魔大得多。

         「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神父看進惡魔蒙上霧氣的紫色雙眼,一字一句,說得緩慢而清晰。「你一直陪伴著我。」身為神父,他聆聽信徒的告解,將天主的指引帶給迷惘的羔羊,但是他自身的煩惱和初任教區神父的不安,不能隨意傾吐。但在異教的惡魔眼裡,他只是他,於是他得以在他面前做回神父以外的自己。

        「希望你能讓我繼續待在你身邊。」神父咬緊顫抖的牙關,將惡魔的另外一隻手也攏進手裡。

        「你都生病了。」惡魔扭動手腕。
       「那是因為我沒關窗。」神父將兩隻手抓在胸前。
       「和惡魔往來,你會被教廷帶走的。」惡魔改轉動起手臂。
       「這裡很偏僻,而且沒人看得見你。」神父用下手臂壓緊惡魔的雙手,讓他們的距離瞬間縮短。
        「你可是神父啊!」惡魔對著近在眼前的黑色雙眸大叫,神父只是微笑起來。

         「但是,我也是你的朋友。」他鬆開手,將惡魔抱進懷中。
          










  「謝謝您讓我借住一晚。」黑髮青年露出笑容,向端來熱茶的村長夫人道謝。
  「別客氣,這種天氣在外面會凍壞的,我們的神父今天早上才因為重感冒昏倒呢。」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的村長夫人想到早上的意外。「神父最近都沒關好窗,到處照顧病人卻忘記自己,都生病了還只吃餅乾。」她絮絮叨叨地唸著,堅持把餅乾放在窗邊的神父也很奇怪,這麼冷的天,就算想偷偷餵鳥,也找不到半隻哪。

       黑髮青年不知意會到什麼,多問了幾句,聽完村長夫人的答覆,原本明朗的笑容稍微收斂起來。

       「希望神父早日康復,到時再回來拜訪他。」青年說,右手用幾乎不會被發現的動作,輕捏了下胸前的十字架。
       
         
  

       













***

  抱歉我真的拖超久,明明只想寫告白接吻談戀愛,為什麼最後變成這樣(毆打自己) 中間經歷兩三次的word當機,再加上糾結情節的取捨,寫到頭髮都要白了。原本想讓萬聖節在今年告一段落,但是看到今年的騎士和魔法師,激動到罵髒話,所以明年應該會繼續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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