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eepy Notes (3)

 7. 果凍

　　我很喜歡吃果凍，尤其喜歡藏在半透明凍體裡的果粒。不管是一口一個的椰果果凍，或放進當季水果的大果凍，每當咬到果料時，總有種發現寶藏的驚喜。

　　今天也是適合吃果凍的日子，我從冰箱裡拿出期待很久的紙盒。食記裡繽紛漂亮的切片水果和Q彈的凍體，讓我忍不住請了半天假去排隊搶購。我邊哼歌邊用湯匙撥開上面滿滿的水果塊，往下舀了一口——這是我的堅持，第一口一定要吃到果凍本體。舀起的淺粉紅凍體裡，散布方形白色果粒。放入口中，比預期甜美的汁水漫溢，我滿足地闔上嘴。

　　「喀。」奇怪的口感讓我停下動作。那不是椰果、蒟蒻，或任何一種水果，異常堅硬。
　　我又多咬了一下。
　　「喀。」完全咬不下去。

　　我試探地用舌頭舔過那個物體，光滑的立方體，一端有些許凹槽，莫名熟悉，總覺得在哪裡碰過......我用舌尖滾了圈，突然一陣反胃，吐了出來。

　　鮮白色的、遠比我口中恆齒小上許多的乳牙，混著口水掉在桌上。

8. 扁鑽

　　你知道扁鑽是什麼嗎？

　　之前看新聞常看到拿扁鑽打架，我以為是忍者用的那種東西，你知道嗎？倒三角形，可以咻咻射的那種？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隨便都買得到的工具，網購跟五金行都有，啊不過像西瓜刀也是隨便都買得到啦。

　　因為很有趣我就買了一組，你看，有六種不同尺寸的鑽頭欸，是不是很酷！前面尖尖的這邊是用來對準，後面扁扁的寬邊，就是鑽孔的直徑，比起用手拿著亂督，接上電鑽，它可以鑽出超級漂亮完整的圓！就先......像這樣接上去.....然後......打開開關！很棒吧！而且鑽洞的聲音是不是很療癒？

　　你幹嘛哭啦，唉唷，我只是讓你看一下，這個雖然鑽木頭很好用，但是穿不透骨頭啊，你看，我用老半天他只有一點點肉被削掉，太浪費時間了。等等用在你身上的，會是更厲害的東西喔！

9. 兄弟

　　「他還是跟著我。」他說，眼下的黑眼圈比上次更深，我遞給他一杯熱茶跟毛毯，看他在盛夏的陽光裡把自己裹成蠶蛹。這是他第三次過來，情況一次比一次還糟，蒼白皮膚透出紫青色的血管，嘴唇和頭髮乾燥枯槁，比昨天熬了整晚寫報告的我，看起來更像死屍。

　　「你哥哥嗎？」我問，他點點頭。他前陣子因車禍過世的哥哥，在百日結束後，以死去時血肉模糊的樣子出現，亦步亦趨跟在他身邊。就算不轉頭，都能感受到緊盯不放的視線。精神崩潰的他先找過精神科醫生，接著求助寺廟，但沒有人能幫上忙。最後被介紹到這裡。

　　一個小時後，我微笑著向看起來舒緩些的他道別。

　　在門闔上的時候，電話準時響起。

　　「他還好嗎？」
　　「還是一樣，覺得死掉的您在跟蹤他。」

　　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能看見他在一絲不苟的瀏海下，皺起眉頭。車禍從來沒有發生、他還好好地活著，只是在他弟弟的記憶裡，他已經成為無法驅散的冤魂。而我們還沒找到那個扭曲的起因。

　　「那麼，下周也麻煩您了。」他說，我嗯了聲，將他弟弟留下的，寫滿他們兩人名字的圖畫紙，塞進資料夾裡。

***

　　7~9的題目，同樣來自這個偷偷說，睽違一年終於還清了，對當初提供題目的各位很不好意思。7是我某天咬著果凍時想到的可能性、8用了比較隨性的方式寫，9則是我這兩天不知為何想到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