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沙漏
「我可以回到過去。」他壓低嗓子。我應了個敷衍的「喔。」繼續把薯條塞進嘴裡。大概是想到新段子吧，他這陣子看太多某夜夜秀影片，突然發瘋想當喜劇演員。他嘖了聲，用誇張的手勢從內側口袋掏出一樣東西，放在桌上。我勉強抬眼，那是個不足一掌大的塑膠沙漏，鮮豔螢光黃的上下蓋，同色沙粒聚攏在底部，是連小學旁邊的書局也不會賣的便宜貨。
「真的啦，只要倒過來一次，就可以回到一天前。」他伸手翻轉。細沙迅速流過窄小頸口，重新積成尖塔。最後一粒沙子落下的時候，我咬了口手上的薯條，還是剛剛那根，他也穿著同樣的荷葉邊T恤。
「那幹嘛不讓我轉？」
「對喔。」白癡嗎？
我用油膩的手指轉了下，嗯，薯條還是同一根，而且冷掉了。他用衛生紙擦拭沾上油漬的塑膠表面，罵我差勁。
「我第一個告訴你欸！」
「那是因為你只有我這個朋友吧。」他氣到鼻孔大張，把沙漏塞回口袋，臨走前撂下一句：「你就不要後悔！」。
我真的後悔了。
再見面的時候，他躺在停屍間的鐵床上。接到電話時我還想：「幹他最好是會把我設成緊急聯絡人。」以為又是個玩笑，直到看見他滿是紅腫瘀青的臉。警察等我心情平復後，拿出一個透明夾鏈袋，裡面裝著帶有摺痕的紙條。他們說，這張紙跟他的健保卡，是唯二留在他身體裡的東西。
「請問這是他的筆跡嗎？」
我看著那幾個絕對不屬於他的，異常秀麗的手寫字，渾身發冷。
『猜猜我死了幾次？』
6. 燈
『♥520，與妳一起好好愛自己......』她滑掉廣告通知，母胎單身的她，今天也接近十一點才離開公司，這個因諧音而討人喜歡的日子，壓根與她無關。她看著正在倒數的紅燈發呆，光線被酸澀的雙眼折散。
在紅燈轉成綠燈的那秒，眼前突然一黑。
她嚇得不停眨眼，直到適應黑暗，才明白周遭的路燈在剛剛同時熄滅。光源遲遲沒有恢復，她只好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微弱光線能照亮的只有一小塊地面，走慣的路變得陌生，她小心踩著閃爍下雨痕跡的柏油路，過了一會，才覺得不對。
太安靜了。
呼嘯而過的車流跟聊天的夜歸路人都消失了。她抬起手電筒照了照，失去功能的路燈立在兩旁，無盡黑暗往前延伸。她停下來想查新聞，卻發現連一格訊號都沒有。是大停電吧，她試圖安慰自己，無視豎起的寒毛繼續前進。凝結成塊的黑暗卻逐漸吞噬可見範圍，手電筒的亮度快速衰減。
她心中大罵髒話，不知該不該往前。
她捏緊手機。
「學長！我找到了！」一句明快的大喊突然炸出。
她被猛地拽住後領，接著眼前一黑。
再睜開眼時，她看見白色的天花板和驚叫的家人。他們說她在回家的路上因為過勞昏倒，睡了整整九天。
她後來換了個正常上下班的工作，因為她記得，那晚失去意識前依稀聽見的嘟噥：「幹，為什麼今天還要加班。」
總覺得很抱歉。
***
5是開在自己河道的偷偷說，寫完之後我有種莫名的既視感，不知道是因為想太多次過於熟悉，還是真的有看過類似的作品。如果有看過類似情節請跟我說！
6是520開的轉蛋， 關鍵字是「閃滅的街燈」，刪刪改改了幾次，只好讓主角昏睡九天(欸) 最後的對話是快結束時莫名其妙冒出來的，原本完全不在規劃裡XD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