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24日 星期一

[青手] 非日常(青八木生日賀文)


  『青八木救我!』
  「?」

  他剛洗去滿身顏料,準備在沙發上小睡片刻,手機螢幕卻跳出這條訊息。同樣在準備期末展覽的伊藤,明早(其實是今早,畢竟已過午夜)請來拍照的模特兒因為重感冒無法出現,但窮到要啃麵包邊維生的他負擔不起重新租借攝影棚的費用,想了一圈,身邊最適合這次拍攝主題的,只有青八木,於是斗膽跪求壽星幫忙(下略五百字浮誇讚美) 。青八木有些猶豫,他和手嶋約好在起床後去吃燒肉大餐慶祝生日,再去逛逛新開的書店,這也是他熬夜趕工的原因。

  「怎麼了?」起來喝水的手嶋走向他,睡得亂翹的捲髮蹭到他耳邊。他將手嶋身上的毛毯拉緊,解釋了下伊藤的困境。

  「如果你想去的話就去吧,我趁機睡個懶覺。」手嶋掀開毯子將他裹進來,睡意暖暖包圍,他幾乎要闔上雙眼。在失去意識前,他騰出手指和伊藤確認好集合的時間和地點,設下鬧鐘,才任由手嶋把他帶回房間。








  剛睡著沒多久,手機的嗡鳴就在耳邊震響。青八木撐開腫脹的眼,輕手輕腳離開床。薄荷牙膏帶來的清醒只足夠支撐他踏上公車,一坐定,眼皮立刻沉沉落下,徹夜的酸澀被柔軟的黑暗融成睡意。在公車平穩的行進間,不知為何,他想起許久以前披著晨光上學的日子。他通常起得很早,微風伴隨踩著踏板的他,穿越無人的街道,清脆鳥鳴與車輪軋過柏油路面的響聲交織,他大口吸入還帶著些許露水氣息的空氣,涼意沁入臟腑。加入總北自行車競技社後,他每天的作息更是標準,被晨練和社團活動充分操練過的疲憊,讓他晚上都能早早入睡。所以,直到上了大學,他才知道徹夜未眠會帶來隔日的頭痛欲裂、滲進喉嚨的微苦,和鎮日昏沉的代價。他把頭靠上玻璃窗,公車細微的震動,將他一吋吋搖進更深的往日之中,他幾乎能聞到濕潤的風,還有曬在髮梢的暖陽。



  手機鬧鈴再次震動,他睜開眼,方才的舒暢只是場短暫而真實的夢,悶痛重新襲向腦袋。他打了個哈欠,向伊藤詢問的訊息回傳「OK」的符號。公車上的螢幕顯示離目的地還有三站,正想再休息一下,卻看見手嶋的訊息跳出來。


  『到了嗎?』搭配他最近愛用的麻雀歪頭表情符號。
  『快到了,吵醒你了嗎?』他連打了幾個字,試圖回想起床時有沒有過大的動作。
  『沒有,我也訂了鬧鐘。怕你在公車上睡過頭。』麻雀的眼睛瞇起,就像他剛起床時會露出的鬆軟微笑。
  『再睡一下吧。』他打著字,多希望現在指尖觸碰的是那張笑臉。
  『嗯。』這次是打著哈欠的動態表情。他想起他每次賴床時,蓬亂黑髮下皺成一團的臉,和埋在棉被裡含糊的抗議,彎起嘴角。


  他突然好想回家,躺回剛離開不久的床,翻身摟住再次闔上眼的手嶋,和他陷入同一個夢鄉。







  「青八木大人!」他剛推開門,就被伊藤抱個滿懷。他順手拍拍他的背,在伊藤把感動的眼淚鼻涕抹在身上前,抽身讓伊藤的同組組員中村帶去化妝。各種素材彷彿油彩顏料般層層往面部疊加,柔軟刷毛拂過肌膚,青八木閉上眼,試圖在細微粉末和香氣中不要打噴嚏。

  「青八木皮膚真好,只有一點黑眼圈。」正用細小筆刷在眼下沾上膚色膏體的中村說。



  手嶋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他們剛沖洗完,窩回床上準備睡覺,手嶋緊盯他的臉,突然冒出這麼一句。青八木看向手嶋裸露在棉被外的肩膀,想起方才吋吋撫摸過的觸感,絕對比常在烈日下寫生的自己細嫩太多,所以遞去一個不置可否的眼神。手嶋邊說真的啦,手從被窩裡鑽出來,蹭上他的臉。初春夜晚的涼意,隨著指尖沾上顴骨、面頰和下顎,最後停留在嘴唇上。

  青八木張嘴將他的手指含入,寒冷瞬間被溫暖濕潤的口腔融化。

  「純太的皮膚也很好。」青八木輕嚙口中的指節,話語被模糊成帶著熱氣的呢喃。手嶋的耳根紅了起來,大概是想起了遍布全身的淺淺牙印。他身上也有手嶋留下的深淺紅痕,但相較於他偶爾會因為激動而啃咬手嶋的肩膀,手嶋留下的痕跡,總是克制地停在鎖骨以下,恰恰能被無袖背心遮住的位置。青八木其實不介意,但手嶋會笑著用手揉開痕跡,說被發現不好。

  「沒什麼不好的。」他輕壓住他的手,看著他仍因餘韻有些泛紅的眼角。

  他知道手嶋介意的不是被調侃吻痕,而是可能引發的猜測。能在總是埋首作品的青八木身上留下痕跡的,會是誰呢?是修同一堂課的害羞學妹、吆喝著一起吃午餐的朋友,還是,關係密切程度遠超他們的那位,手嶋同學?



  答案太過明顯。

  於是所有的好,都變成不好。


  青八木都知道,但他還是忍不住重複同樣的話。


  沒什麼不好的。

  他一次次說著,彷彿說得夠多,手嶋濕潤眼底隱隱的陰霾,就能稍微散去。








  青八木在布簾後換上準備好的衣服。原模特兒的尺寸確實與他相仿(靠眼睛就判斷出來的伊藤好厲害),剪裁得宜的天鵝絨西裝外套,內搭的漆黑混銀絲襯衫,還有腳上的尖頭高跟皮鞋,都是第一次接觸的單品。換完衣服,他被拉著整理髮型和補上妝容細節。瀏海燙出弧度,眼皮大片抹上細碎金屬光的灰,配上刻意染深的唇色,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十分陌生。他努力跟隨拿著相機的伊藤指示,擺出各種不符合人體工學的動作。熾熱明亮的棚燈和接連不斷的快門聲,讓原就睡眠不足的眉眼更加疲倦,他差點闔上眼。此時伊藤突然大喊,阻止他重新撐起短暫收斂的笑容。

  「就是這個表情!這個表情太好看!青八木好好看!」伊藤喀喀喀連拍數張,眼底燒起的狂熱毫不虛假,大肆稱讚他懨懨的眼神。伊藤的組員們邊笑著說啊又開始了,邊配合調整起燈光。


  第一次因為面無表情被讚美,青八木連眨了好幾次眼。從小開始,他的缺乏笑容,常被提起。長輩們會誇他乖巧聽話,但下一句常是「一醬再多笑點就好了呢。」語氣中的遺憾像是撿了顆漂亮的蘋果,但在背面發現小小的蟲蛀傷痕。

  『我沒有不笑啊。』他想,不過從未開口反駁。或許,相較其他笑容明朗如夏日陽光的孩子,他的微笑清淡地像白日裡點起的鎢絲燈泡。久了之後,他也就習慣了。他開始學會接受「青八木同學心情不好嗎?」、「青八木看起來好兇」,等等之類的評論,還有自己輕淺但實際存在著的笑意。所以,當手嶋在認識不滿一個月的時候就讀懂了他的情緒,他有些訝異。

  「不會難懂啊。」面對他的詢問,正在收拾書包的手嶋露出有點疑惑的微笑。「青八木被這樣說過嗎?」

  青八木點點頭。

  「這樣啊,但我覺得不會喔。」手嶋將書包甩上肩膀,邊順手把一包零食遞給他。「大概是因為他們跟青八木你不熟吧,啊不過我們也沒認識多久哈哈哈。」手嶋笑出聲來,青八木看著他的笑臉,覺得長久以來壓在內心一角的什麼,瞬間輕了許多。


  







  剩下最後一套服裝的時候,青八木的上下眼皮已經快要黏在一起。中村為他補好妝,順便在他臉上噴了些噴霧,薄荷的涼感讓他稍稍醒轉。負責服裝的山田為他調整好窄邊紳士帽的帽沿角度,並且捲起棉質圓領衫的袖管。

  「辛苦啦,快結束了。」眼球佈滿血絲的伊藤再次舉起相機。青八木點點頭,用相對放鬆的姿勢在指定的台階坐下。在快門聲中,他想著等等要先回家睡覺,還是撐著不睡先和手嶋吃燒肉。剛剛換完衣服大概是十一點半,他們訂的是一點的位子。大概可以在車上睡一下?他隨著指示將手肘靠上膝蓋,垂下的眼睛抬起。恍惚的視線中出現了個意外熟悉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重新聚焦。


  原本應該在家裡熟睡的手嶋,不知何時默默出現在角落,注意到他的視線,微笑著揮了揮手。青八木渾沌的腦子瞬間清晰起來。
 

  最後的拍攝意外順利,如果能夠無視彷彿被打了興奮劑,繞著青八木團團轉,嘴裡嚷嚷著「青八木的帥度突然進入另一個層次」的伊藤,最後這十多分鐘其實很輕鬆。不過青八木還沒有睏到能夠忽略那些不停發射的華麗讚美,以及手嶋的偷笑,所以當拍攝結束時,他的耳朵已經紅得發燙。

  「青八木好帥~」拿著熱咖啡走過來的手嶋滿臉笑意。青八木頹然坐在台階上不想動彈。

  「好啦不開玩笑,但這個造型真的很適合你。」手嶋把紙杯遞給他,咖啡的香氣傳來,是他喜歡的那家咖啡店。手嶋帶來和人數一致的咖啡和三明治,伊藤他們正邊吃邊檢視照片,等確認沒問題後再幫青八木卸下服裝。

  「是嗎……啊啊,謝謝純太。」他伸手接過,卻瞥見手嶋捲髮下的耳廓染上淡粉色。注意到他的視線,手嶋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因為和平常的你不大一樣。」他傾身為他撥開落在額前的髮絲,墨黑瞳仁裡映著他的倒影。

  「純太覺得這樣比較好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要跟山田學一下?青八木檢視起自己的打扮,覺得單靠自學有點困難。手嶋發現他開始糾結,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管怎樣的你,都很好。」

  這句回覆連同淺淺的吻,一起落上他還帶著高溫的耳尖。














***


  青八木2/24生日快樂(心虛拉炮)

  趁著520發一下晚了快三個月的生日賀文。剛剛因為要卡日期太緊張,還不小心發成空白文(到底在幹嘛) 青八木生日當天,看見渡邊老師畫的這張青八木,腦中妄想立刻全開,結果篇幅遠超預期,就拖到現在QQ 原本想的篇名是Extraordinary,中文一直找不到適合囊括這一切的詞,最後就用了一個很普通的篇名。(如果有更好的建議請跟我說!)

  祝最好的青八木生日快樂!希望他和純太都開開心心快快樂樂的,一切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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