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5日 星期二

[二創|版權作] 委託成品(18)

◆ 2024/10 依循 Clibo 一般委託 規則之委託成品
◆ 劇情由委託人提供,試探內容由我發想
◆ 經委託人同意,以隱匿角色姓名方式整理發布


如慕


  他嘴角的笑意在他逃竄的背影之後,撇成一彎向下的月。

  「我這麼沒有魅力嗎?」他捏起自己的髮尾,在注意到細小的分岔時擰起眉頭。一定是求而不得的壓力讓他的外表和內心都出現了損傷,他要在手入室裡多待一會 (雖然管理手入室的A大概等等就會讓他出去)。這是他第三次被他大力拒絕,平常看起來柔弱得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的他,只有在拒絕他的時候,會爆發出超越所有短刀的機動力,他都不知道他的主人能夠如此敏捷。

  他能看見他眼裡因他出現而亮起的光芒,也沒有看漏他湊近時會悄悄泛紅的耳朵。某些時刻,當他越過眾多刀劍男士,向他望來的時候,他的主人嘴角所泛起的笑意,彷彿攪入整個世界最甜的糖蜜,那是與面對任何其他附喪神時都不同的,只屬於他的笑容。

  他是想這麼相信的。

  只是,當他一次又一次從他面前逃離的時候,他不知道他所感受到的這些幽微的情愫,是否都只是他們初見時他所見到的那個春天裡的笑容引發的一連串妄想,就如同在每個夜裡,他緊緊將他擁在懷裡的那些幻夢。

  他知道他會害怕,所以他自認已經將這些試探包裹在柔軟無害的日常之中。


  第一次是在準備任務報告書的途中。

  身為近侍的他在確認他不需要進一步協助之後,撐著下顎,看著他邊哀號邊認命地敲打鍵盤。向晚的夕陽灑落在他低垂的眉眼和銀色的髮絲,為原本色調淺淡的他添上一抹暖金,皺著鼻子的模樣可愛到他想再湊近點。於是他就這麼做了。他傾身向前,靠近正抱著頭斟酌字句的他,直到對方因為想詢問意見而抬起臉,才看見那雙因距離接近而放大的赤紅雙眸,連微微上挑的眼梢都沾染笑意。
  「等等等等一下!太近了!」他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好看,但是這樣連每一根睫毛的顫動都看得清楚的距離,還是讓他的心跳瞬間失速得像隨時會驟然停止。他輕扶住他的後背以制止他繼續向後退的驚慌,接著眨了眨眼。
  「主人,您看看我今天是不是哪裡不一樣?」他說,總是妥善保養的滋潤雙唇抿起微笑。腦袋正因為衝擊一片混亂的他,什麼都看不出來,他只覺得他今天也好好看,或許更好看了。
  「我我我不知道!」他過了一陣子,才擠出這句話。他「欸——」了一聲,手指輕抵上自己的嘴唇。
  「主人看不出來嗎?今天的護唇膏顏色比較深喔,好看嗎?」像是要展示一般,珊瑚色的唇瓣微微噘起。
  「都都都都好看!」他其實無法分辨這個顏色和之前是否不同,正如他無法確認現在燙上面頰的熱度是因為他定定看向自己的眼神,還是只差一點就能貼上的嘴唇。
  「它還有巧克力的味道喔,主人要不要試試?」他邊說邊往前再靠近了些,他的臉轟得炸成亮紅,他猛力向後靠,他原本就沒有太出力的手被掙脫開來,只來得及撈到一點轉身逃往門外的他的衣角。

  「果然還是太急了嗎?」他看著在緣廊上踉蹌奔跑的身影。

  護唇膏是他在翻看他特意為他從現世帶回來的時尚雜誌時看見的,配合花季推出的限定款霧銀外殼上有著細碎光點的櫻花瓣浮雕,色號雖然較他慣常使用的深了些,但是當他看見旁邊以漂亮花體字寫就的「讓你的戀人嗅到巧克力的香甜❤」的廣告詞後,立刻想到了他。雖然還不是戀人,不過送他一支沒關係吧?他想。前陣子他才跟他抱怨過因為最近天氣格外乾燥,原本就不時龜裂的嘴唇更是咧開帶血的傷口。這款護唇膏除了好看,功效也備受推崇,只有價格高昂的缺點。但他只猶豫了一下,就從他交給他們自由分配的零用金裡掏出一筆購入。
  商品送來的時候,附上的許多試用包裡有一支迷你版的護唇膏,雖然沒有如正品般華麗的外殼,但盒蓋頂端壓印著一枚小巧的粉櫻。他在一起送出去和先確認是否好用之間思考了一陣子,才動手打開蓋子。水潤的膏體湊近嗅聞,確實有巧克力的香味。他想像著他收到之後可能露出的表情,不禁微笑起來。他連續使用了幾天之後,效果確實不錯,同僚還在他們一同出陣時問起他換了什麼牌子,他卻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將打上紅色蝴蝶結的紙盒送給他。他並不想承認,所謂的錯過時機,是因為他總在好不容易準備開口時,將那句簡單的「這個給你」吞進喉嚨。

  他看著已經遠去的他的背影,拇指稍一用力,便將新款護唇膏的薄紅擦去。淺淡的香氣只停留在指尖一下子,當晚餐時間他端坐在不時偷看他的他身邊時,已經不復存在。


  第二次是在現世遠征的澡堂。

  他難得和他們一起出門,敵不過B和短刀們的閃亮眼睛攻勢,他們在搜查完既定的區域後,來到大眾浴池。C為大家付完入場費,接著先是抓住想偷偷跟著美麗少婦走進女子更衣室的D,再和E一起把B從因為第一次和刀劍男士們泡澡而有些難為情的他身邊帶走。F很快就脫光衣服,跟上他們的腳步。

  已經脫掉外套的他鬆開綁著馬尾的白色髮帶,烏黑的長髮難得披散,他不禁盯著他,看著纖長的手指順過髮絲,向上梳攏,用不知從哪變出來的紅色髮圈,挽成一個簡單的髮髻,裸露的後頸看起來甚至比他其他部位、已經足夠細緻的肌膚更加柔嫩白皙。他嚥了口口水。豔紅色的眼珠在注意到久久沒有移動的視線之後,轉了過來,被當場捕獲的他立刻低下頭,假裝沒事地解起扣子。

  「剩下我們了呢。」他狀似隨意地提了一句,他這才發現不算大的更衣室裡確實只剩下他們兩個,手指僵了一秒,接著立刻加快速度。發現他的舉動,他微皺起眉,邁開步伐。
  「主人就這麼不想跟我待在一起?」聽到身後傳來的委屈詢問,他連忙轉身想要否認,卻看見他臉上帶著和語調並不相符的笑容。他將手掌輕抵上他身側的木櫃櫃門,接著彎曲手肘、拉近距離,將他圈在他的影子之內。不敢看向那雙明明背對日光燈卻仍閃耀如紅寶石的眼眸,他低下頭,卻發現他穿著的白襯衫不知何時解開了大半鈕扣,袒露的胸膛透過敞開的衣襟,毫無保留地撞進他的視線之內。因為長期鍛鍊而線條分明的精實胴體,在整日的戰鬥之後汨著薄汗,像在偏白的皮膚上遍灑碎銀,讓他呼吸一滯。他特有的淡香盈滿鼻腔,再稍微偏移角度,應該就能看見微微凸起的那兩處。他立刻閉上眼睛。
  「不想看嗎?」他嗓音裡的失落此刻真實起來。他不知道該搖頭還是該點頭,只能抬手摀住臉。等待了一陣,發現對方沒有放下手的意思,他直起身,挪開手臂。緊閉著眼的他,聽見一陣衣料的摩擦聲,接著是關上櫃門的微弱喀噠。

  「您也快點進來吧。」他再次開口的時候,聲音聽起來有些遙遠,他張開眼睛,只看見一個潔白的後腳跟,消失在更衣室的門框之外。

  快步行走的他擰緊手裡的毛巾,整張臉因羞恥而脹紅。

  他原本以為,最近他逐漸能接受不時的肢體碰觸,偶爾還會因為辦公帶來的睏倦,靠上他的肩膀假寐。當他為了穩住因為連續出陣而腳步虛浮的他而伸出手臂時,被摟住腰的他,除了倏地通紅的臉以外,並沒有更多抵抗。只是,他鼓起勇氣的再次嘗試,換來的是連看都不願意看的明確拒絕。特意打開的領口、仔細研究過的角度,此刻看來都彷彿是對這一切努力的嘲諷,他幾乎能聽見那些竊笑的低語:不值得......不值得.....

  他所珍惜的,不是你。

  他深吸口氣,挺直腰桿,將在耳裡嗡嗡作響的呢喃以自己帶著笑意的招呼聲和浴池裡刀劍男士們的回應掩蓋過去,然後彎身舉起蓮蓬頭,沖刷掉身上殘餘的熱度。


  在那之後,他很久沒有再對他有任何逾矩的動作。

  他與他獨處時莫名緊繃的肩膀也很快就放鬆下來,他們恢復過往的親暱,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開著沒有傷害的玩笑。

  「請疼愛我喔。」他瞇起笑眼。
  「當然會啦。」他如是回應,只剩下一點耳廓的紅暈。

  但他不能確定,主人所說的這些話,到底出自真心,還是隨口應允。偶爾,他會覺得再往前一些,就能牽起他的手,但他總是在伸出手前握緊拳頭,將塗得鮮紅的指甲掐入掌心。


  他以為他不會再試圖改變他們的關係。

  只是這一次,他真的傷得太重。

  原本以他們隊伍的實力能輕鬆應付的戰鬥,因為檢非違使的出現,而變得血肉模糊。他咬牙忍受身體各處的刺痛,狠狠將刀刃刺入敵軍頭顱時,同樣遍體鱗傷的G來不及阻攔他身後的殘兵,鋒利的敵打刀大力貫穿他的腹部,劇烈的疼痛自傷口炸裂開來,讓他踉蹌著嘔出大口鮮血。衝過來的H奮力揮刀,砍殺了最後一振敵軍,接著朝他喊了些什麼,但他已經聽不清楚了。但他似乎能聽見渾身血液正向腹部的創口奔湧而去,咕嘟的流動聲、變慢的微弱心跳聲,突然清晰起來。與之相對的是逐漸模糊的視線,四周的樹林虛化成沒有分界的大片色塊,色調越來越昏暗。

  深入骨髓的痛楚開始遠去。

  在朦朧的意識之間,他不禁冒出一個念頭,身為附喪神的他,會真正地死去嗎?還是只是重新回歸沒有意識、沒有人身的狀態。無法言語、無法觸碰,成為主人腰際或倉庫裡的一把武器。或者,會成為斷裂的廢鐵,埋入深深的泥濘之下。

  這時,他的胸口卻突然溫熱起來。熟悉的一縷縷靈力將意識拉回,他又再次感覺到身體各處椎心的痛,但隨即被滲入臟腑的絲絲暖意撫平,各處傷口迅速癒合,連腹部被刀刃撕扯開來的巨大裂口,也一點一點地被填補修復。

  是主人給他的御守。

  每次出陣前,他會為他親自繫上一枚淺金色的御守。
  「它能保護你平安回來。」他說,看向他的眼裡,有著不管他經歷幾次征戰仍然常駐的擔憂。
  「嗯,我出門了。」他會揚起眉眼,露出微笑。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他說的是真的。即便他們身處不同時空,由他的主人給予的庇護,仍會護他周全。

  滿血復活的他,立刻和唯一還站著的部隊隊長I一起,扛著同伴們啟動回到本丸的傳送器。
  他們剛踏入本丸,全程監看戰鬥、已經知道檢非違史出現的他,立刻上前抱住他。
  「你們能回來真的太好了......」像是怕碰碎一般,這個擁抱非常輕柔、僅只一瞬,但再拉開距離的他臉上已經滿是淚水。在他的堅持下,他還是在其他受傷的刀劍男士們之後被送進手入房檢查,直到確認他身上的每一吋都沒有缺損,坐在他榻邊的他才終於鬆了口氣。他看著頰邊的淚水還沒乾掉的他,想起在那個即將喪失自我意識的瞬間,出現在他眼前的,是這個會對他露出比世間所有重寶還要珍貴的笑容,讓他願意交付一切的、可愛的人。

  他伸出手,撫上他的臉頰。
  他濕潤的眼睛望向他,沒有轉開頭。

  「您很擔心我嗎?」他問道。
  他點點頭,重新蓄積的淚水又差點自眼眶滑落。他朝他傾身,直到他的眼裡,只剩下他的倒影。
  「我在最後的時刻,也想到了您。」他像是在挑揀最適當的詞彙般,緩慢地說出每一個音節。他覆在他臉上的手指輕輕摩挲,溫暖的體溫從指尖傳來,如同守護他的那股屬於他的靈力。他能感覺到他臉頰細微的回蹭。
  「我想對您說件一直沒說的事。」他深吸口氣,正要開口,卻看見原本半閉著眼的他重新張開眼睛,眼眸裡是他所熟悉的、在之前每一次試探的最後都會顯現的鮮明抗拒。他將臉從他的掌心抬起,嘴角彎起只有在應付他不擅長應付的客人時會出現的彆扭弧度。

  「你累了吧,先好好休息!我們之後再聊!」接著便倏地站起身,哈哈笑著推開房門,不一會就消失在緣廊的轉角處。

  他放下刺撓指尖的髮尾,在安靜下來的手入室裡坐了一陣子。在夕陽沾上指尖時,他將長髮重新梳順,拾起放在一旁的白色的髮帶,依著順序仔細纏繞綁緊。在A進來確認狀況時,他已經換下方便檢查用的白色裡衣,重新穿回他的日常衣著。

  「你沒事吧?」A發現他似乎哪裡不大對勁。
  「沒事的。」他只是笑著這麼回答。

  他在隔天又給了他一枚新的御守,他在回到房間後,將他為他繫在胸口的護符摘了下來,手指輕輕撫過起伏的刺繡花紋。他看了御守最後一眼,接著將它收藏進存放著他各種寶物的木盒裡。

  明天開始,他還是他,而他,只會是他。


  他在接下來幾天刻意避開了他,就如同之前他的每次嘗試之後,他會刻意拉遠的距離。恰巧他為了讓他好好休養,卸下他近侍的職責,他也就待在本丸裡,跟著同樣清閒的J餵馬摘花,偶爾到訓練場活動筋骨。他一開始看到他還會想轉身逃跑,後來發現他不再主動拉近距離後,逐漸變得困惑,而後望向他的眼睛,帶上一點氤氳的水色。他會對他微笑,但除此之外沒有給予更多回應。

  「你跟主人怎麼了?」J在第二天就發現他的不對勁,沒有多猶豫就問出口。
  「沒怎麼,就是失戀而已。」面對早早就看出他對他想法的他,他也沒有迂迴應付。
  「你個性這麼差,也是沒辦法的吧?」
  「想打架嗎?」
  對話乍聽之下充斥火藥味,但背靠樹幹、席地而坐的他們,正互相交換手裡的零食。
  「......你很可愛啦。」半晌,J在嚥下嘴裡的糰子後,吐出這麼一句。
  「我知道。」他微笑起來,把手裡的銅鑼燒掰了一半給他。

  微風吹拂,揚起樹蔭下的他們額前的髮絲。他看向飄盪著蓬鬆白雲的蔚藍天空,感覺心中一角沉積的厚重污泥輕減了些。


  「現在有空嗎?」某日,B神秘兮兮地向正要走回房間的他招手。
  他很少主動找他,他們的交集大多是在他在場的時候。在與刀劍男士們熟捻起來之後,顯露本性的他和從來不缺新點子的B,常會聚在一起迸出更多或嶄新、或讓其他刀劍男士皺眉的想法(或許哪一天還會驚動時之政府)。最近幾日,他似乎也時常敲開B的房門。
  「是沒什麼事。」帶著些許好奇,他跟隨晃動的手掌走進門內。
  B先為他倒了一杯茶,閒聊了些院子裡的番茄真好吃之類的瑣事,才在他開始想打哈欠時切入正題。
  「我最近聽到了一個故事。」B白皙的臉龐映著搖曳的燭火,彷彿在夏夜的百物語大會上準備開始演出的怪談師。去年本丸舉辦了鬼故事大會,他那時緊抓著他的手臂,每當被嚇到就會往他懷裡躲。怎麼又想到他了呢?他眨眨眼,阻止自己繼續回想。
  「某個本丸的某個審神者,向他的酒友訴說了他最近的煩惱。」連開頭也如同怪談般,B瞇著的笑眼,此刻看起來竟像狐狸一般。


  「磅——!」他的房門被突然推開,門外站著已經幾日沒有和他單獨說過話的他。他還在躊躇久違的招呼該怎麼打時,他已經反手關上門,快步走來,在他身邊坐下。

  「您昨天找B喝酒?」紅色的眼瞳裡此刻燃燒著熾熱的火焰。
  「對,就喝了兩杯。」他不由得捏緊衣擺。他本來就知道他和B偶爾會在夜裡小酌,之前還半開玩笑說他們大概在交換惡作劇的手法,他也曾經邀他參加這個小小的酒會。
  「B說,您告訴他您有個朋友,喜歡上了自己的刀。」他將手掌壓上他身側的榻榻米地面,與他的距離頓時縮短,他的背抵上牆壁,無路可退,只能擠出討好的笑容,邊『B啊啊啊──!』地在心中慘叫。
  「那您知道,有位刀,也喜歡上了他嗎?」另一隻手放上另外一邊,他被圍困在他的雙臂之間,他面對他時總是飽含笑意的眼眸,難得出現了鮮明的惱怒。他當然知道,被那樣明亮的眼睛時時關注,從那樣細緻的手裡接收過諸多美好,他怎麼會不知道,陪伴至今的他,心裡在想著什麼。
  「您知道,他花費了多久時間,才說服自己他的主人並不喜歡他嗎?」怒火蒙上一層輕薄的水霧。他瞪大眼睛,看著晶瑩的液體逐漸沾濕眼瞼和纖長的睫毛,心臟被狠力掐緊。
  「結果竟然是因為!懶惰!」他第一次在他面前放大音量,總是輕盈的嗓音,因明顯的憤怒而低沉,讓他縮了下肩膀。「『在上面好像很累』?會比您為了吃流水素麵跑去砍竹子累嗎?」B連這個都說了嗎!他決定再見到B的時候一定要揍他一拳。
  「無法想像親密關係又是什麼意思?」他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近到他的鼻腔裡盈滿他獨有的香氣。原本讓他感覺安心的氣味,在沾染他吐出的溫熱鼻息後,變得像是他曾在香水店裡聞到過的、號稱能挑起慾望的麝香。他穿著的白襯衫嚴實扣至頸間,但他不知為何想起那一日曾在現世澡堂裡見過的裸露肌膚,整張臉紅了起來。不過,當他看見他的神色,眼眶周圍因心中酸澀而泛起的紅暈再次加深。

  「因為不能想像未來會如何,就不願意和我一起試試嗎?」他的問句彷彿浸滿淚水。

  他傾身將唇覆上他正想解釋的嘴。

  一開始是個溫柔的吻。

  雖然生氣,但他的動作小心而謹慎,柔軟的唇瓣像剝淨外皮的豐盈果實,輕巧地碰觸他的嘴唇,停留的時間太過短暫,讓他不禁仰起頭,試圖多加挽留。發現他的意圖,點到即止的吻逐漸加深,唇部的每一吋都被仔細吸吮,他被吻到微張開嘴,全身像被點燃般發燙。然後,他感覺到比嘴唇更加柔軟的軟物,探進他張開的上下排牙齒之間。舌頭很快找到了他因為太多衝擊而略微發麻的舌尖,互相纏繞,將彼此口腔內的唾液勾起。他不由自主後仰,卻被他抬起的手掌捧住,進行更深一步的刺激。他忍不住把手攀上他的脖子,尋求更多。他的手指蹭進他的睡衣鈕扣之間,一顆一顆,緩慢解開。

  在他的意識和理智都幾乎消失的時候,他被溫柔地放倒在榻榻米上。

  「......等等......」他無力地推了推已經往他下腹探去的手掌。他們還沒有互相告白、牽手、約會,那些他期待已久的、想和他一起經歷的各種第一次。
  「沒事的,您不需要動,我來就好。」嗓音因撩起的慾望而變得沙啞的他,卻難得沒有猜透他的心思,繼續為他脫去剩下的內著。

  接下來的夜晚,相較他懵懂的認知裡,少了不少疼痛,多了許多超乎他過往經驗的愉悅。他的每次進展,都會先讓他從裡到外,被不曾知曉的快感浸潤,他感覺身體各處都濕答答的,理論上無法汨出任何液體的那處,在手指的探索按壓下,逐漸濕軟,讓他逸出從來沒有的呻吟。當他終於完全進入他的時候,他舒服到幾乎失神。緩慢的抽插因為彼此的回應逐漸加速,他緊緊抓著他袒露的背,深怕一鬆手,他就會從這個高聳的喜悅垂直下落到不知會通往何處的深淵。
  到最後,他已經不記得高潮了幾次,他只知道,他一直被頂在快感的山巔之上,而從他無法抑制的喘氣聲和他全身、像是不會止歇的白濁之中,他知道他也是。


  隔天他醒來的時候,身體沒有一個地方不痠痛。

  他在他睡著之後為他仔細清理了滿身污痕,還換上新的睡衣和床單,再加上他其實十分溫柔,他的不適主要來自於許多沒有活動過的肌肉,在昨晚被翻折凹弄。只是,當他想起那些中間被略過的、本該屬於他們交往回憶的過程,還是氣得要正因為知道自己太過胡來而在床榻邊低垂眉眼的他離開房間。送來午餐的B同樣被他唸了一頓,附帶擊在肩膀上的一拳,B卻笑著問他確認彼此心意之後不是舒坦多了嗎?讓這陣子不時纏著他訴說內心糾葛直到半夜的他,不好意思再多責怪。晚上帶著雞蛋粥進來的K,則默默在他枕邊留下了一罐膏藥和使用說明,讓他用力將發燙的臉埋進枕頭裡。

  等到終於願意離開床鋪,他一見到他,就鼓著臉頰轉身逃跑。他自知他太過衝動,但歉意無從傳達的他,還是忍不住跟上他的步伐。他為此不時抓住路過的刀劍男士開啟沒有意義的閒聊,或是突然加快速度奔跑,偶爾還會闖進敞開門的任何一個場域。在整個本丸幾乎被他們踏遍之後,C和L忍不住將他們請回他的房間,並且由帶著溫和但不容拒絕的微笑的L在門外落下了鎖。
  「您們請好好聊聊。」C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在確認他們的腳步聲遠去之後,他才在他的呼喚下抬起臉。他知道自己這幾天的逃避有些過頭,但他實在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身體......還好嗎?」他深吸口氣,率先打破空氣中瀰漫的尷尬。
  「你還問!」想起那個荒唐的晚上,唰地紅了臉的他氣得差點咬到舌頭。「哪有人直接做那種事的?告白呢?牽手呢?第一次約會呢?」他的肩膀微微顫抖。他想像過的那些會讓他們在攜手共度許多日子之後笑著聊起的曾經,已經先一步被現在想來仍然讓他渾身滾燙的衝擊夜晚取代。
  「抱歉,我那時太激動了。」強迫壓抑的心意和努力掐滅的願望,在得知被拒絕的緣由竟然是他發懶和不想當攻方之後,頓覺荒謬的氣惱、從B口中得知的微妙、突然重獲的期盼,以及滿溢胸腔的飄然喜悅,各種強烈的情緒猛地撞進毫無防備的腦袋之中,讓他在意識到之前,就已經邁開步伐跑向他的房間。
  「再激動也不可以吧,你不知道我會生氣嗎!」那個晚上的他與他所熟知的不同,雖然動作依舊溫柔,但如炬的眼底隱隱帶著的一絲瘋狂和決絕,深刻印在他的腦海中,直到此刻都能清晰記起。
  「我知道您會生氣。」他也並不希望如此。他計畫裡的各式浪漫表白場景和台詞,似乎再也派不上用場,而他害怕那晚的妄為,會讓他誤以為他對肉體的慾望遠遠凌駕情感的相合。
  「那為什麼還要這樣!」雖然當時腦袋暈乎乎的,但他記得自己的確做出了微弱的抵抗。
  「因為您什麼都不說。」他停頓了下,從複雜交錯的思緒裡找出了這個原因。在遇到他之後,他第一次知道肉身的心臟可以被最細小的舉動牽引、束縛,他的每個微笑和皺眉,都能輕易將他的心揉捏成不同形狀。他以能想像到的所有方式向他表達,他已是他心中最為重要的存在,但是,他從來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任何確切的回覆。當知道他懷抱同樣的感情時,他只想讓他明確地感受到,他積累已久的深重愛意。
  「還沒想清楚要怎麼說嘛!」他的耳根更燙了。他很早就知道,他看見她時突然加快的心跳和不由自主彎起的嘴角是因為什麼,但是他無法想像,早已經歷數百年時光的他,會願意陪伴他這樣一個平凡的人度過接下來的日子,而不會感到無趣、提早離開。橫亙於他們之間的諸多差異,也不能光憑彼此的感情消弭。越是思考,他越是覺得無力承擔隨之而來的一切未知。

  「你不也是!」他突然想起他也從來沒聽過他坦承他的心意。
  「你不讓我說啊!」提起那個手入室的午後,他忍不住跟著加重語氣。他想起自己確實因為不知道如何回應,硬生生打斷了他即將脫口的告白。他知道他的視線一直跟隨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拐進迴廊的轉角處,而他也知道,他在那之後收斂起所有情感,不再對他抱有期待。他一時說不出話。
  「何況我都做得這麼明顯了!」他提到前兩次同樣傾盡全力的試探,還有無數或成功或失敗的小小冒險。每一個,都是他在心中排練許久之後才謹慎踏出的步伐。他卻在他向他接近時,一次又一次轉身逃離。

  他看著他因為激動泛上紅暈的臉,還有充盈淺淡水光的紅色眼眸,終於明瞭他之前的所有推拒,正是造成那個夜晚的爆發,以及險些澆熄這雙眼睛裡從來只對他燃燒的炙熱火炎的原因。

  「抱歉。」他低聲說道。他慢慢地將所有反覆思量過的的擔憂和焦慮,一個接著一個,掏了出來,放在他面前。臉頰的熱度持續升高,但是他忍住逃跑的衝動,將不曾揭露的種種怯懦,一股腦地朝他傾倒出來。

  他將他緊揪著膝上布料的手指輕輕拉開,握進自己的掌心。

  「我們一起面對。」他低頭抵上他的前額,另隻手輕撫他的後背。「我會一直愛著你。」他說。

  不是因為你是我的主人,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他伸出雙手擁抱住他。

  「之後遇到什麼事都要說。」
  「嗯。」
  「想什麼也要說。」
  「嗯。」

  他們在彼此的耳邊,輕聲許下約定。


*


  隔天,在他的飯桌上,出現了一碗熱氣騰騰、白裡透紅的紅豆飯。他看著碗裡顆顆飽滿的深紅豆子,還有因混入紅豆汁水蒸煮而略帶粉紅的米粒,從耳根開始脹紅。

  「M昨晚和我提到,我也覺得該準備。」恰好經過的C微笑著俯身,在他耳邊悄聲解釋。不遠處的M也正好抬頭,向他們笑了笑。縱使他們兩個臉上只有呵護的孩子終於長大成人般的單純欣慰,不像正瞇著眼笑的B和N,笑意裡帶著濃濃的興致,滿臉通紅的他還是承受不了他們關切的視線,放下筷子,嘟噥著道歉後,起身逃跑。

  「這次不是因為我喔。」注意到集中過來的目光,他舉起手,以示清白。


  他躲在房間裡整整三天,才被他哄著出門。

  「接下來該怎麼辦啊?」想到這三天的逃避可能引來的安慰和調侃,他不禁整張臉皺成一團。
  「別擔心,還有我在呢。」他牽起他的手,笑得像春日的陽光。





***

  第一次接到這麼長篇的委託,寫得十分戰戰兢兢,謝謝委託人提供劇情骨幹,並給了我許多發揮空間。在思考三次誘惑的時候苦惱很久,最後決定以可愛→性感→真心這樣的遞進方式呈現,雖然第三次因此變得不這麼誘惑(?),但希望委託人有喜歡XD 

  全篇也刻意不使用慣常寫刀劍文時會出現的以刀種提及各刀劍男士,只有在重傷及最後坦白的時候以刀自稱,希望能符合這位角色的心境。對話部分也修改許多次,想呈現這位角色給我的感覺。最後的紅豆飯是在交稿後由委託人指定的補充情節,希望有讓結尾暖暖的XD 

  在交稿的時候因為疏忽出了一點問題,後續改稿也因為家人在而慢了許多,謝謝委託人的耐心等待和喜歡,希望有好好呈現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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