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叫我去仙台,老橘子們是故意的吧?」手裡翻著任務說明的五條悟向家入硝子抱怨,黑髮女子隨著菸吐出笑聲。
「看你平常做人多失敗。」她把嘴裡含住的半口菸嚥下喉嚨,感覺薄荷的涼意滲入喉管。
「我是做人太成功,他們這些壞蛋才會把我弄得遠遠的。」五條悟笑起來。「還特地留了時間讓我參加祭典,真是貼心。」他的手指停在時間表中的那截空白。
任務的時程中間不知為何留了一天休息日,大概要等咒力最濃的時候再一次祓除吧,他可以想像那群老頭們竊竊私語地進行自以為聰明的安排,明明對他來說不需要。但他知道他們的謹慎所謂何來,他們提到了夏油傑的名字。「那個詛咒師最近好像也有在仙台活動。」他們彷彿想用牙齒把他磨碎的憤恨語調,讓五條悟忍不住咧嘴笑開,在場的所有目光齊唰唰瞪來,但他沒有停下嘴角笑意的意思。要是傑就這麼安靜地去死的話,他們說不定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全,只會可惜失去了一位能使用咒靈操術的年輕可用之材。但是傑大鬧了一番,所以每個老頭子都記住了他。
「你們兩個問題兒童誰記不住啊。」硝子持反對意見,五條悟大聲抗議那又不一樣,因為太吵了,她把最後一塊甜點推給他,以堵住他的嘴。他確實停下連串碎唸,拿起叉子切出一塊,放進嘴裡,夾滿鮮奶油的濕潤蛋糕體與酸甜的草莓汁液一同被咬碎。
他隔天蠻不情願地搭上新幹線前往仙台。第一天的流程是和當地的輔助監督碰面了解情況、現場初步調查、和屁顛跑來的駐點咒術師交談,無聊到他一回到飯店就忘記做了些什麼。但是他們準備了一個好房間,大片落地窗外是宛如銀河般和緩流動的車燈,洗完澡的他拿著果汁站在窗邊,看著在夜景上淺淺倒映的自身,想起他們在某個任務的間隙跑進的那個愛情賓館。
他們都是第一次進去,對裡面俗艷的擺設、奇形怪狀的家具和帶著七彩燈光的按摩浴缸大為讚嘆,到處玩了一輪,才注意到鑲在床鋪正上方天花板的大面鏡子。
「這個砸下來應該會死掉吧。」五條悟評估了一下碎片如果砸落的軌跡。
「你不是有無下限嗎?」夏油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調進笑意的嗓音把這句話講得像某種邀請,於是五條悟翻身將他壓在粉紅緞面的床鋪上,吻上他彎起的嘴角。他們用光了床頭的一盒保險套,床上床下到處都是濕黏的痕跡,而他在他向後仰起脖子的時候,看見上方染滿暖色燈光的鏡子裡,他因為被大力頂弄而恍惚的臉,不知何時散放開來的黑髮隨著動作輕晃,汗水劃過他帶紅的眼角和發燙的面頰,滴向他支撐著他的大腿。而他知道他也看見了,因為夾緊他的那處突然緊縮起來。
他們後來說好,下次要試試看在落地窗前抵著玻璃做。
五條悟倏地拉上窗簾,坐回單人沙發上,打開電視,千篇一律的罐頭笑聲和虛華影像映在他冰藍色的眼球上,他吸乾了手裡的鋁箔包。
※
第二天,閒著沒事的五條悟在思考到底要去逼迫輔助監督帶他提早結束任務,還是去看看祭典間抉擇了下,然後在接到夜蛾傳來絕對不准亂改行程的訊息後,舉步走向不遠處的會場。商店街的穹頂,已經吊滿由各色鮮豔的彩紙編織而成的巨型吹流,垂掛下來的細長紙條,隨著人群的穿梭微微飄動,商店門口彎曲下來的竹枝,掛上成串紙鶴,興奮的觀光客們在其中打轉,舉起相機和手機不停拍照。五條悟幾乎剛踏進去就想離開。
但是,他突然看見遠方有個熟悉的背影。
黑色髮髻、黑色制服、黑色闊腿褲。
在色彩繽紛的街景之中,清晰得彷彿一處無光的陷落。
他撥開擁擠的人潮,直直向他走去。然後在傾瀉如瀑的無數彩色紙鶴方陣之下,見到那雙笑瞇的鴉黑色眼睛。
「你怎麼在這裡?」他全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他的名字,但對於他的裝扮感到疑惑,他記得上次見面的時候,他已經套上濃綠帶金邊的五條袈裟。
「因為你來了。」夏油傑說得輕巧,像是他們只分開了一日。然後他伸出手,極其自然地抓住他的手臂。「不是要逛祭典嗎?走吧。」手指往下滑,勾起他的無名指。
五條悟不知自己何時鬆開了即將捏起術式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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